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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行者:传说之路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除籍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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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几里的路,并没有走很久。只走出两三里,言行的意识就已渐渐恢复。先前距离昏迷只有一线,但并没有昏迷。

    言行吃力的转过头看向搀扶他的人,与她很像,但却不是她。

    卫菁菁见言行已经恢复了意识,道:“好些了?”

    言行苦笑一声,虚弱地道:“真是太没用了。谢谢。”

    卫菁菁道:“替我姐姐做的事,不用谢。”

    虽然没有见到除籍之地,也没有见到除籍之地的人,但已听到了他们的悲苦,亲身感受了他们的悲苦,那么强烈,那么深重。

    言行仿佛看到除籍之地的人与他天府里的渗血人形一样,心在泣血。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必须要解救他们,这条路我一定要走到底。

    在卫菁菁的搀扶下,他们走回了军营,走进了营帐。

    马连营看着他们,奇道:“你们怎么就回来了?他这是怎么了?”

    卫菁菁随口道:“没见过那副惨象,吓晕了。”

    马连营哀叹一声,没有嘲笑言行。

    两人扶着言行靠坐下,卫菁菁又拿来一个酒囊给言行喂了几口酒,这里天寒地冻,言行又浸湿了身,虽是修道之人,但驱寒也好受点。

    洛依三人已到了除籍之地。

    映入眼帘的,是乌压压一片衣衫褴褛的人。

    每个人的脚上都戴着脚铐,每个人的额头都被烙上“X”印。

    大多满身泥垢,脸上也是,衣难蔽体,这些人神情呆滞,身形佝偻,他们都是早已来到除籍之地人。

    有些人身上和衣服上干净些,满脸悲伤惊恐,满口哀嚎,他们是前不久刚到这里的被除籍之人。

    有些人在山壁上开凿石壁,更多人在搬运巨石。距离鹰涧更近的山石,早就被凿空,他们只能越凿越远。

    从这里,向鹰涧的方向沿途十几里。这十几里,全都是像他们一样的人,每日做着同样的事。

    沿途有大秦的兵士,手持长枪和藤鞭,只要有人想要停下休息,就会遭到一顿鞭打。

    言行的天府内是地狱,这里,同样也是地狱,真实的人间地狱。

    天雷宫也曾费无穷人力垒巨石建庞大的七层天雷宫,但那是有偿的,天雷宫支付银两,工匠民夫以此谋生,那是雇佣关系。

    而这里,却是奴役。

    这些被除籍之人终日承受超过身体负荷的劳役,忍受苦寒和鞭打,只换来不足以饱腹的食物,和不足以在每个夜里为他们御寒的破旧棉被。

    他们的余生,是真正的暗无天日!

    每日都有人冻死,饿死,病死,和累死。

    曾经的除籍之人,他们死后,尸体只被草草丢弃,最后存在过这世间的痕迹,那具尸骨,也要被野狼啃食殆尽。甚至不止一次,发生过人食人的悲剧。

    只是近些年,在万生宗和卫韩两城的周旋下,稍稍有了好转。

    曾经有各种残忍酷刑,现在已被废除。现在人死后,至少会有地掩埋。

    在卫韩两城库粮有余的情况下,会向除籍之地捐助些,也会偶有捐助些棉衣棉被,但无法做到时时接济,人人有得。

    除籍之地的人实在太多了,每年都有从各城来的人,少的时候也有过千人,多的时候一年大几千近万人。再加上偶有像今年一样,大肆查禁一次几万人。

    虽然每日都有人死去,但也抵不过这样多人的补继。

    现在的除籍之地,足有二十万人!

    任何一城在保证一城安定的同时,都无法做到供给这么多人的衣食。除非所有百姓自愿日日节衣缩食提供救济,但谁也无法提出这种要求,城主也不能。

    除了这些援助外,万生宗也派人在除籍之地行医,至少让他们少受些病痛的折磨。

    卫韩两城和万生宗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虽然他们对除籍之人的遭遇感到很同情很悲愤,但那份和议协约,还有他们自身的需要,让他们不能插手太多,更不能与天雷宫起冲突。

    洛依一路走着,一路看着,她的心很悲痛。她已来过这里太多次,还是难以忍受。

    前方有一架只有一个车轮的简易板车,一人在前拉着,两人在后推着。推车的其中一人实在太累了,他已没有了力气,也走不动了,他停了下来。沉重的巨石,忽然少了一个人推,车轮向前滚了几尺,向一侧倒了下去,巨石也滑了下去,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旁边有一个大秦兵士见状,举起藤鞭就向停下那人抽去,口中喝道:“谁让你停下的。”

    洛依怒从心头起,快步上前,一拳打向那个兵士的脸,直接将他打倒在地。

    一时引起骚动,四周的除籍之人见状齐道:“打死他,打死他。”

    也引来了更多的大秦兵士向这里涌来。

    被打倒的那个兵士捂着脸爬起,正要作势回击,口中还喝道:“谁敢打我,找死。”

    可当他看清洛依,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还低下了头,那模样像是理亏。

    四周的除籍之人仍喊道:“打死他,打死他...”

    其余的兵士已经来了,有一人厉声道:“干什么,想造反吗?”

    除籍之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但也还有几声不知从人群里的何处传来。

    兵士中为首的那人,看起来像是头领。

    头领看向洛依,道:“原来是大小姐。”

    洛依在这里施粥、施饭、施肉,送衣物棉被,为人疗伤治病,已经多次,大秦的兵士都认得她,好些除籍之人也认得她。

    洛依不说话,只是面带怒容。

    头领看向那个被打的兵士,道:“发生了什么事?”

    被打的兵士指了指那个被他鞭打仍缩在地上的除籍之人,低声道:“他停下了。”

    头领看着洛依道:“大小姐,你看,他也只是执行军令。”

    洛依怒气未消,道:“你们的军令能不能有点人性,他们还不够苦吗!”

    头领脸上闪过无奈,道:“我们是军士,军令如山,还请大小姐不要为难我们。”

    这样的事发生过很多次,谁都无可奈何,最终都是不了了之,除籍之人也都知道,他们只是想要宣泄,比如高喊几声“打死他”。

    除籍之地的反抗和骚乱每年都有发生,尤其是刚刚有新的人被带来的时候,不久前刚刚发生过。但每次都是很快被弹压,他们都是脚戴镣铐身体虚弱的人,面对训练有素手持长枪的兵士,他们又能做到什么。

    他们的心早已死了,早已认命,只等待哪一日身体也真正的死去。这暗无天日的世道,除了再也见不到的亲人,已没有什么可留恋。

    万生宗和卫韩两城偶有对他们的帮助,是他们唯一能看见的光亮,漆黑长夜中仅存的一点光,仅有的安慰。是这群凄苦的人,咒骂苍天,咒骂命运,咒骂大秦,咒骂天雷宫,无尽的咒骂中,唯一的一点感激。

    被鞭打的除籍之人爬了起来,对洛依道:“没事了,我可以走了。谢谢。”

    他已经很瘦弱,面色枯黄,疲惫不堪,但还是不想给帮他的人添麻烦,正是心中的感激,支撑着他的善念。

    也许他很软弱,被鞭打不敢反抗,有人替他出头也不敢反抗,但这是他能为帮他出头的人唯一能做的事,是他仅有的回馈方式。

    助人与回馈,从来不是看他给了多少,而是看他能给多少。

    为了回馈洛依的帮助,他已给了他的全部。

    那就是默默走开,走向倒下的板车,试图扶起巨石,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用尽最后的力气推着板车上路。

    但那巨石实在太重,他又太瘦弱疲累,任他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搬不动。

    头领看向身旁的兵士,摆头示意了一下。

    几个兵士向他走去,合力帮他把巨石搬起,扶正板车。

    板车终于又缓慢地前进,他推着板车回过头,对洛依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很僵硬,他或许已经很多年没有笑过了,或许已经忘了他还会笑。

    但这是世上最温暖的笑!

    洛依站在原地,满脸悲戚地看着他走远。

    围观停滞的除籍之人各自走上了自己的路,兵士们和头领也已各回其位,一切如往常一样,没有激起波澜。

    易沉和沈浮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做,他们无能为力,这里有这里的规则。

    这里的规则由天雷宫制定,天雷宫一日不废除这个规则,这里就什么也不能改变。

    除此外,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废除了天雷宫。

    待洛依平复,易沉道:“我们去鹰涧,你呢?”

    洛依道:“你们去吧,我就在这里。邱沐呢?”

    易沉指了指远处一个黑色的帐篷。

    洛依走向那个帐篷,易沉和沈浮向鹰涧走去。

    刚刚掀开帐篷,就见邱沐正在给一个人包扎伤口。那人衣衫破烂,腿上掉了一大块肉,流了很多血。

    这种伤在这里很常见,凿开的巨石并不平整,常有很锋利的石沿,稍有不慎就会被割出很大的伤口。

    帐篷里还有一个万生宗弟子也在为一个衣衫破烂的人包扎。

    邱沐听得有人进来,以为是又有伤者,边继续包扎,边道:“稍等一下。”

    那名万生宗弟子看去,惊喜道:“大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洛依还未继任圣女,所以大家都还称她大小姐。

    洛依道:“昨日刚回来。”

    邱沐闻听大小姐,觉得诧异,又一听这个声音,手上稍稍一停,转头看去。

    洛依这也才看见邱沐的脸,才十几日不见,邱沐很明显的瘦了,身上也很脏,脸色也不好。

    邱沐随易沉来到除籍之地后,见到了这里的苦难,再也无法说服自己离开。他本也是要被除籍的人,本也该和他们一样,要对他们弃之不顾转身离开,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他只想留下来为他们做点什么,什么都好,再微小的事也好。

    他是个太温柔太善良的人。

    洛依走到邱沐身边,看着他包扎的伤口,道:“我来吧,你还要练啊。”

    伤口包扎得很粗糙,这也正常,邱沐以前从未做过这些事,是个完完全全的新手。

    邱沐让了让,道:“我会的。”

    然后认认真真地看着洛依轻轻拆解了布条,重新涂抹上伤药,又整整齐齐地把伤口包扎好。

    一切妥当,那个伤者说了声:“谢谢。”

    拄着一根木棍就走了出去。

    邱沐道:“他呢?”

    洛依叹道:“他本一起来的,可是你知道,他进不来。”

    邱沐当然知道,只要言行靠近这里,就要切身感受这里的悲苦。

    邱沐的心里,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言行的身上,因为他是能听到,更能真正感受到悲苦的人。

    在邱沐看来,能解救这里的,只有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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