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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沉香豌

正文 沉香豌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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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几个心眼忒黑。”

    望谷的后面依山一排连栋小别墅,进了房间秦昊就开始脱衣服。陈婉呸一声:“就知道你没存正经心思。”

    秦昊精赤着半身,嘴角噙着笑望住她,“要不要我帮忙”踢掉裤子便是一个饿虎扑食,陈婉被他压在床脚动弹不得,勃发贲张处提醒她从年前到现在,他忍耐到了极限。她承应他的辗转啜吮,在他唇间低吟,他探起身时,她眼神仍有些迷离。

    “我在外头等你。”他蜻蜓点水般再次吻过她的唇,氲氤着欲望的嗓音暗哑,“快点,嗯”

    陈婉踏出后门立时满眼惊赞。一侧是溪水上游高陡的山石,一侧是满目香雪海。秦昊泡在空旷的温泉池里,目光灼灼地不放过她每一个表情。“把浴袍脱了下来。”他诱哄地说,眼里满是期待。

    陈婉四下看看,抵不住彻骨的寒意,犹豫中解开束腰的带子。万籁俱寂里他突然爆出一阵狂笑,胸膛起伏着,周围水波荡漾。他游过来,伏在她脚边仰起头,一脸研究的表情,“还好,我本来以为你会穿着羽绒服下水的。”陈婉作势踢他,被他闪开,忍笑哄着她说:“没见过这么忸怩的,把内衣脱了。包裹得这么严实,不知道还以为是去潜水。”黑色的防寒内衣从颈子包到脚脖子,不象潜水衣象什么

    “不要,有人看见丑死。”露天席地的光裸着,她接受不来。

    “才过完年,这里没人,有人也不敢随便乱闯进来。”他唬起脸吓她。“再不下来我动手了喔。”

    陈婉下水时别开眼睛不敢与他对视,“坐我腿上来。”他低哑的声音极尽魅惑,托在她腰间的手掌比温泉水更加灼热,直抵身体最幽深处。冷冽的风送来馥郁梅香,她肩头轻颤,偎紧了他。

    风过处,老梅枝桠上的残雪窸窸窣窣地落下,坠地的声音若有若无地萦绕在耳边。

    天地悠然。

    “这么好的景致被圈起来不给人欣赏太浪费了。”她叹息。

    “好也是因为有你在,没有你,我看着也平常。”

    “又耍贫嘴呢。”陈婉微阖双眼。记忆里他提过这里,往年陪他的是谁将来又是谁只听过年年岁岁花相似,对他来说,可有岁岁年年人相同

    “不高兴”秦昊察觉到她语气里的疏离,扳正她的脸,“别骗我,你情绪不高的时候我也会心神不宁,一试一个准。”

    “是不太高兴。”她不可能不介怀他们之间的距离;她也不高兴晚饭时他接的电话,不高兴他接电话时闪避的眼神。“被迫听了一晚上的流言蜚语小道新闻,中间有意无意地提到蒋小薇的名字两三次,然后十多道目光扫向我,个个嘴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换了你,你能高兴”她顿了顿,吐一口浊气继续,“这些天电话一响,要避开老远才敢接。你一贯天王老子也不看在眼里的,避忌成那样,至于吗”

    语声戛然而止,她怔怔望住他,心里一阵阵后悔。她曾经想过,输尽所有也不能输掉骄傲。可是指责背后,不正正彰显了她内心的动荡不安在她期望一个解释一个交代的那刻起,已经输掉了骄傲的资本。

    水气如薄雾氲氤中,她小脸涨得通红,不知是因为温泉的热度还是因为愤懑。秦昊脸上有几分窘促,几分尴尬,静默片刻才开口:“电话不是蒋小薇打来的,是一个世交叔父的女儿”他手臂发力,禁锢住她逃离的欲望,声音却是截然相反的温柔,“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的,最近来济城玩,昨天才走。接电话避开不是因为要顾忌她,是因为你。你太敏感,我怕你胡思乱想,没想到还是让你误会了。”

    怀抱中绷紧的身体缓缓松懈下来,他的心仍悬在喉间。举起一只手托住她脸颊,表情非同寻常的严肃,“蒋小薇我想我欠你一个解释,可每次话到嘴边又吞回去。我们之间快乐的机会少,每一秒都是珍贵的,我不敢破坏。”电影电视里那些浪漫,他总认为是胡编出来骗傻瓜的。如果知道世界上真会有一个人能完满另一个人的生命

    他小心翼翼的语气、殷切期待的眼神软化了她内心蓦然而起的刺角,陈婉埋首在他颈间,轻声说:“我们只是说试试能不能好好相处,我没资格要你的解释。”可时间越久,想掌握的越多,也越不确定。问题是,要确定什么

    “谁说你没资格,谁说你没资格我和他急”他情急地揉揉她脑袋,“死丫头片子,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陈婉默不作声。想得太多,想来无谓。

    “我知道你今晚上情绪低落,以你的脾性一定看不惯我们这圈子的做派。可不管是好是坏,我想把自己端到你面前。这是我的一部分。”

    “我明白的。”一个人的性格可以完善,但是生活背景很难改变。她不会妄自尊大到以为自己有能力令他抛开过往的程度。

    “明白就好,其实我盼着你也能把你的全部都告诉我。”

    陈婉一笑,“这又不是真心话大冒险,交换秘密的游戏。何况,我还有什么事你不知道的”

    他知道的是不少,但是有些事情他希望能亲耳听她倾述。那代表一种信任一种托付。秦昊见她只是微笑,不由叹口气,低声说:“象电话的事你闷了几天了以后有什么不痛快的别膈在心里,说给我听。指鼻子骂我也行,抱着我狠咬也行,是我的错我改,是误会我们可以解释”

    陈婉扑哧一笑,仰起脸,“没事找骂呢你说得我象泼妇一样。”

    “那我身上一堆疤是谁留的手臂上是刀伤,肩膀头是牙印”他指着手臂上的白痕,饶有兴味地逗弄她。

    “泼妇配无赖,你赚大发了。”她悻悻说,说完想到个“配”字,不由耳热。

    水雾蒸腾,她全身泡成虾仁一般的浅红色,娇羞地瞟他一眼,星眸流光,撩人之至。秦昊心旌摇荡中仍维系着一线理智,“猫儿,我说的是真的。将来不确定会怎样,能确定的是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和你一块,站在你身边。我相信我能做到,但更多的是需要你也相信。”

    第57章

    秦昊明白陈婉对他们这个圈子的厌恶,正如当初对他的厌恶。在她心里,他们这个圈子,温情脉脉下只是赤裸裸的利弊权衡。这种观点稍微有些偏颇,可也有一定道理。他在其中二十多年,最是清楚不过。只是再不喜,也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但是浑噩之外,他何尝不想做点事业出来

    当初对朱雀巷的投资一部分出于意气相争,一部分源于最大限度地追求利益的本能,但是,当朱雀巷的古建筑区域规划设计图稿终于送到他手上时,之前的种种已然不重要。

    这两年,他时常流连在朱雀巷纵横交错的数十道陋巷间,徜徉在历史的空气里,所有的精雕细刻处几乎都铭在心上。对照着图纸,无数美轮美奂的碎片在脑海里一一浮现,交错叠置,最后组织成一幅绝美的远景图画。

    朱雀巷,对他来说,已不仅仅是生财的渠道,更是一个梦想。

    年中,恒宇地产在朱雀巷的楼盘正式竣工,可惜从开售伊始因为城西地块走向不明朗、因为清水河的疏通工程尚未完结、因为附近整体的商业环境居住环境未完善,恒宇的销售成绩并不理想。

    秦昊很是有些幸灾乐祸。正如他预计的,站在恒宇宇越嘉园48楼的洪建学,俯瞰眼底一片残垣败瓦笑得委实难看。

    入了冬,情况才有些转变。济城地铁一号线经过调研勘查通过专家审评,并且终于获得发改委批准,不日即将动工。消息一出,洪建学心头大石落地,中山路地铁沿线的新旧楼盘指日升价,宇越嘉园也在其中。

    可惜,他没有见到秦昊面上诡谲的笑意。

    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秦昊要的就是洪建学膨胀的野心。

    宇越嘉园良好的销售势头令洪建学逐利之心更甚,恒宇准备再收购朱雀巷东街地块时却遇上无形阻力,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下叶慎晖信诚建设名下囤积的近一半的南昀湖土地,打算大展拳脚。

    如此,洪建学已经把自己置于明处。而秦昊,仍在暗处窥伺,数年前的布局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之前西大街的毁灭性拆迁,轻率地破坏城市历史印记,已经遭到媒体的攻击与诘责。越来越多人意识到人文精神的重要,包括相当一部分高层。此时,一间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悄然现身,开始了东大街临街面的几家老宅的修缮工程。

    秦昊不急。时间、情感的经历已经把他洗练得沉稳洞达,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已不是往日的秦昊。朱雀巷恢复旧貌不是一两天的事情,需要大量的时间与资金。资金,他有,叶慎晖有。时间,和守候陈婉一样,他有一辈子。

    “又是一年了。”何心眉趴在桌上哀叹,叹毕将脸枕在书页上,静静望向长桌的彼端。

    陈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另一边是一对男女,男生低声对女生讲解什么,眉目还带着大一新生特有的青涩。女生的目光却偏离了书本,悄悄投注在男生脸上。

    冬日午后阴翳的天色因为这一幕而平添几分灿烂金光。

    陈婉拿笔顶顶何心眉,“羡慕”

    何心眉调转脸朝向她,“有什么好羡慕的爱情这条路,前面的人摔得头破血流,还有数不清的人紧随其后络绎不绝。我只是奇怪这个而已。”

    “也不用太悲观,你只是没有遇上对的人。”上个月何心眉在宁小雅的劝说下终于鼓起勇气接受了某男的追求,却在第二次约会时惨遭袭胸。以何心眉的脾气自然是忍无可忍,短暂的恋情以何心眉被夺去初吻、某男被膝盖顶胯告终。

    “那个猥琐男我压根就没在意,我是想到你们心里不好过。不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吗为什么每个人都不快乐”

    何心眉的老同学似乎是因为感情的挫折离家出走,一年不知所踪;宁小雅和男友象很多人一样玩起了校外同居游戏,如果吵架也算磨合的一种的话,那他们是日日在磨合;至于陈婉自己,更不用说了。

    陈婉收回嘴角的笑意,“别胡思乱想了,考试要紧,还有小论文你也一个字没动呢。等会回宿舍我把我找的资料都给你。”

    “今天星期五,你住宿舍”

    “嗯。他出差没回来。”

    “你们这叫什么事说是夫妻没有结婚证,说是情侣没有爱情,说是陌生人又住在一起。你就没什么打算就这样白白给他玩几年”

    陈婉深吸一口气,缓了缓胸间突如其来的刺痛才说:“不要说那个字好不好很,很难堪。”

    何心眉闷声不语。过了一会忍不住又开口:“我知道你喜欢他,可这样不清不白的会害了你的。”

    陈婉翻翻书,听见何心眉叹气,不由也叹息一声,犹豫说:“前几个月,他有提起过他父亲生日,然后有说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什么的。我没答应。”

    何心眉明显来了兴趣,坐直了问:“为什么不去”

    “去什么以什么身份什么名义”

    “也是,怎样也应该是先去你家才对。”何心眉丧气说,“搞不明白男人的脑袋是什么物质构成的,他究竟在想什么说他是个混蛋,有时又挺为你着想的。说他是好人,偏偏做了那种丧心病狂的事。说他喜欢你,但又似乎没把你当一回事,连个交代都没有。”说完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住陈婉,说:“你又是个闷嘴葫芦换了我,干脆直截了当问个清楚。”

    何心眉是小事糊涂大事聪明的人,句句话切中要点。可问个清楚无论答案是什么,都不是她能承受的。陈婉笑笑,“等毕业再说吧。过一天是一天。”

    何心眉呲牙,带点惋惜地骂说:“陈婉,你已经被他磨砺得不像你了。”

    陈婉怅然回首,许久后才带着一丝从记忆力游荡回来的恍惚笑意应了声“是”,重新把目光投向手上的书。

    是被秦昊磨砺还是被生活命运陈婉突然对自己有些不齿,无数人诅咒命运,但是命运其实是原谅自己堕落的最烂的借口。说到底,她就是个矫情人儿。一方面贪恋他的宠爱,肆意享受着;一方面却以审慎的态度批判的眼光看待发生的一切。说到底,她没有丝毫安全感,从说试试看的那一天,已经预见了前路的黑暗。

    元旦后的一天,陈婉在宿舍午睡,接到秦昊的电话。他在满地黄叶的路旁来回踱步,一脸的焦灼,见她慢悠悠地走来神情很是不耐,“说好了让你收拾几件衣服,衣服呢”

    “你总要说明白什么事吧。”电话里他语焉不详的,陈婉来不及问已经被他率先挂掉。

    “算了,到了再说。”秦昊伸手拉开车门,“机票订好了,还有一个小时多点,现在赶去机场来得及。路上你给学校电话想个由子请假,家里也是。”

    陈婉第一次见他如此仓惶无措,听见机场两个字也有点着慌,“究竟什么事你先说明白不行”

    “我爷爷住院。中风。”秦昊的爷爷有糖尿病性心脏病,去年叶慎晖的父亲也是因为中风去世,同样是春节前后,他一听见消息即时五内如焚。

    陈婉半个身子进了车里,又钻了出来。一时间进退维谷。

    他对她的迟疑懵然罔觉,催促说:“先上车啊,没时间了。有话路上慢慢讲。”

    陈婉莫名的慌张,强定了神轻声说:“我不能去。”

    他瞬时怔住,“为什么特殊时候委屈你陪我走一趟行不请你低一次头屈尊一回这么难”

    陈婉语塞。

    “知道有糖尿病的人中了风有多危险不死亡率是一般”秦昊脸色由白至青,眼底银光忽闪,喉结梗动,没有再说下去。

    “如果真的真的到最后一步,我再赶去好不好说不准等你回到家,你爷爷已经好转了是不是”他呼吸急促,鼻翼微微震动,扶着车门的手青筋暴起。陈婉有些不忍有些心软,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不知该怎么办。

    “真不去”

    陈婉本能地摇了摇头。他锁住她的目光带着窒息的压迫感,陈婉张口想解释,他却扬手看看表,“那我走了。”她看他走向驾驶座那侧,喊了他一声,却欲言又止。

    秦昊打开车门时停下来,隔车相视,她一脸的惶然不安,他将方才心中那不能遏阻的怒气一寸寸压下去,但是又有一股无力感升腾而起,自觉狼狈不堪。“如果是最后一面”他双手紧握成拳,数次捏紧又放松之后才神色颓丧地说:“算了,到了我给你电话。”

    陈婉默然点头,眼见他尾灯绝尘,她抚顺被风吹乱了的头发,无由地,有抹苦楚浮上心头。

    第58章   柴米

    每到生命转折处,总会特别挂念父母。

    不需要他们有远见卓识,只渴望一杯温热的茶一句暖心的话,以他们的人生智慧指引她走正确的方向。可她只能孤身作战,一路摸爬滚打地过来,错对与否唯有靠直觉靠本能选择。

    那天下午,本以为他会失落失望进而怨气满腹,秦昊出了机场就打了电话来报平安,实在让陈婉有些意外。接下来连续两日没有联络,她在忐忑中度过。考试在即,完全没有心思在书上。她回去金盛,洗汰拾掇,以忙碌纾解焦躁。直到华灯初上,才煮了碗面慢慢吃起来。

    铃声响起时,她一筷子面掉回碗里,汤水溅起几滴在下巴上,也顾不得擦,抓起桌上的手机就按下了接听键。

    “在哪儿”他声音比往常沙哑,想来是没怎么睡过觉。

    “在家。不是,在你家。”另一头默不作声,陈婉解释说:“我没事上来收拾收拾屋子。”细想这似乎是她第一次独自来金盛,难怪他不能置信。

    “这个时候才吃饭”他似乎听见她抽纸擦嘴巴的声音。

    陈婉应了声,然后便是沉默。“你爷爷”

    “还好,算是抢救及时,不过还昏迷着,看接下来几天情况怎么样。我现在在医院,估计又是一夜。”

    “那就好。”陈婉长吁口气,稍觉轻松。“吃过晚饭没有”

    “吃过。”

    两个字之后又是只闻呼吸声。卸去了心头上千钧重负,可是仍有无形的压力跨越空间传递过来,她不知如何安慰如何解释,静默许久说:“那我挂了,你自己也小心身体。”

    “别。”秦昊情急地拦阻,低声说:“别挂,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就算是不说话,听着你的呼吸声,知道你在旁边也好。”

    他简单的话总会出其不意地直击心灵,陈婉死咬着拇指抵御怦然的心跳。

    两个人,相依相偎着,却各自营筑着各自的希翼。

    如今隔着千里之遥,静寂中,却反而有种灵魂沟通的契合。

    怎么言说这忽远忽近的距离

    “我,那天有点乱了方寸。总觉得我奶奶没见过你,很遗憾。如果我爷爷也所以也没考虑多的。其实你说的对,你来了也帮不上忙,乱哄哄的我也顾及不了你。这个时候来处境会很尴尬。”

    她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对方一示好立时自我检讨,再一次难以判别她的拒绝是对是错。“我也有不对,我”陈婉想说其实她也很彷徨,她也想去想站在他身边。可是他们是什么关系如果连自身都解释不通的话,如何理直气壮地向其他人解释

    “这几天夜里没睡,一遍遍想我们的事。还有一年多你就毕业了,我看起来笃定,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你还会不会和我一起到时候我拿什么借口继续下去每回我妈来,你总是避开。我说带你见见父母,你也拒绝。我知道你脸皮薄,你不同意我也不敢再提。我爷爷病了,我想着也算是个机会,没想到弄巧成拙。”

    见面。以什么理由见他想当然地计划着,但是从没描述过他们的将来。他甚至没有说过他只说喜欢她,他的喜欢能维持多久

    这些话说出来与乞求他施舍怜悯无异,她指甲狠狠挠着桌面,将无法言述的尽数吞回去。

    “猫儿,还在不在”他困顿地问。

    “在。”她惘然答。

    “早点睡吧。百~万\小说别看太久。对了,你一个在家记得把门反锁上。”

    挂电话时,模糊听见一声叹息。陈婉不确定是否出自幻觉,记忆里,他不是会叹气的人。

    春节前秦昊回来将济城的事情处理完又匆匆回京,再见已是十五之后。明显的瘦了,下巴尖削。他死命箍实双臂,象是要把她嵌进胸膛里。陈婉心里涌出一股欢喜,单纯的只为见到他而欢喜。她忘记身处在家属区门口,紧紧回拥他,“你没有生我的气是不是”

    “怎么会”他说着紧随着一阵巨烈的咳嗽。“我是真的走不开。”

    “感冒了”她伸手触碰他的额角。“是不是发烧”

    “没事,咳了两天了,快好了。”

    她喜欢的孙燕姿在唱“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陈婉低声哼着,每次侧脸对上的都是秦昊的微笑,路灯延绵后退,光影明暗交替,投影在他脸上。他闷咳,然后问:“老是看我做什么”

    “好像很久不见了,好像好陌生。”

    秦昊若有所思,“那就好,我们真能从陌生人重新开始就好了。”

    她心神微动,反握住他的手,他回眼望来,舒眉展唇全是喜悦。

    “爷爷好不好”

    “好,天天吼着说要吃红烧大排红烧肉,骂我们都是不孝顺的东西,合伙虐待他。”

    陈婉抿嘴偷笑,秦昊将车在路边悄然停下,用力搂住她,深深地吻着。她屏住呼吸应和,他的体温、耳边的音乐、车外昏黄的街灯,悉数铭印在躁动的心里。“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他们相识到现在一幕幕在心上依次流淌过,像是在这个吻里轮回了几万年。

    第二天早上陈婉帮舅妈在路口卖完早餐,拨通电话后响了很久秦昊才接起来,说话含糊不清的。陈婉放心不下,上去金盛,秦昊果然在发烧。

    她推他起来去医院,他像小孩子一样扭着身子往床里躲。陈婉发毛,用尽力气扯住他胳膊往外捞,却一个趔趄被他拖进怀里。

    “陪我睡会就好了,真的,昨晚上如果不是你要回家,在这陪我我绝对已经好了。”

    陈婉好气又好笑,“你姓赖的是不是发烧也赖我”

    “只要不去医院怎么都行。我已经闻了一个月消毒水味了。”他的表情很是委屈。

    牛高马大的个子窝在她怀里撒娇的情景还真不多见,陈婉无奈说:“那我去给你买药。”说完腰上的手劲大了点,掐得她有点疼,听他迷糊地嘀咕着不能放她走,她细声说:“你轻点,我不走。我就去楼下买了药,马上回来。”

    姜汤姜可乐退烧药轮番上阵,到了傍晚终于退了烧。陈婉打电话回家托辞说在何心眉家过夜,然后捧着粥回到他床前坐下。吃完粥一抬头间是他高烧后发亮的眼睛,她随即湮没在灼灼光芒里。

    “猫儿,我们结婚好不好”

    一句话犹如洪水猛兽,陈婉呆愕地望住他,心中骇然。亟亟欲逃地站起来说:“你烧昏头了,我去给你盛碗粥来。”她冲进厨房,伫立许久才平复心底的狂澜。

    夜里,他继续昏睡,她默数着他的呼吸,细听北风呼号。她看遍他脸上每一寸毛孔每一条细纹,手指在他心眼的位置轻轻打转。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能不能保证以后都不伤害我能不能时光倒流,以陌生的面孔重新来过

    清晨他醒来,她还在酣睡。皮肤白里透着粉红,两片唇瓣象婴儿一样微微张开。他撑起半边身体看了她许久,世上没有比这更真实的幸福存在。

    早上他连声咕囔说不要喝粥,陈婉被他磨得没办法,只能穿上大衣拿了钱夹准备下楼。

    “去哪”

    “我去市场。”

    “我也去。”

    他绝口不提昨天那句话,陈婉在如释重负之后有些莫名的失望,同时又懊恼不堪。瞪他一眼,“外头雪还没化,我又不是去超市,是去上海路后面的老菜场,你也去”那地方满地的污水和泥泞,不用想就知道说出来他绝对摇头。谁知他连声答应,真换了衣服陪她出来。

    路上还有薄冰,“我还有点用处的是不是”他乐呵呵地说,挽着她的手,托着她一边腰怕她摔倒。

    老菜场里,秦昊好奇地四处张望,随着陈婉游走在一排排红绿青黄间。她蹲下挑鱼时,他伫足在她身侧,听她用济城话与人讨价还价,端详她愉悦的笑容。

    吃饭时,他眼巴巴地望着她面前的酸辣海蛎子疙瘩汤,“为什么我没有你让病人吃青菜,你吃海鲜”

    陈婉哭笑不得,“你要忌口,等你好了,五块钱三斤的海蛎子随你吃个饱。”

    “我喝了一天粥,嘴巴淡出鸟毛了。”他不满,“我把鱼汤分你一半,你把酸辣汤分我一半。”

    陈婉招架不住他无辜的眼神,“受不了你,拿碗来。”

    他心满意足地率先开动,眼里是得逞的笑。

    这一瞬如柴米夫妻居家度日般平凡、踏实,她从未想过能从他那里获得的感觉,如同空气般不经意地吸入胸腔里。他寻缝索隙地,渗透进的不止是她的生活,还有她的心。如果这是爱,为什么爱会让人畏缩怯懦

    “猫儿,知道我想生病想了多久吗”秦昊停下筷子,“那回我们吵架,你给方老二送汤那次,我就在想,换了病了的是我该多好。”

    他脸上如愿以偿的快慰是真的,“傻气。”

    他笑得敞亮光明,憨憨得,她心中暖意油生,感觉得到自己心里的刺与不堪负累的那些在他憨实的笑容里柔软、淡化、消褪无形。

    第 59 章

    秦昊不是伤春悲秋的人,但也格外讨厌济城湿漉漉的春天。只是有伊人巧笑倩兮地说:“春天多好啊,有马齿苋做馄饨,有香椿炒蛋,有槐花饼,还有杨花萝卜,等一年也就这两个月。”他对着那两汪春水的眼眸,除了点头唯有点头。

    厨房的阳台向西,午后的阳光透过她新买的紫藤花纱帘照进来,隐约能看见阳台上她种的九层塔和指天椒。料理台上的骨瓷盘子里还剩几颗杨花萝卜,表皮沁了水,染得盘底紫汪汪的,象幅淡彩水粉画。

    他倚着门边,不知是第几次兴起成家的冲动。

    上午和宋书愚在楼下会所玩了几局斯诺克,心不在焉地还被宋书愚嘲笑他成了居家过日子的老爷们。他倒是想,可也要人点头答应才行啊

    他求过婚,他当时没有烧昏头,可陈婉的反应她怕,他何尝不怕婚姻从未被他列入个人计划里,仅仅打算玩到一定年纪需要社会认可的时候身边谁趁手就娶谁。在那之前,他压根不想背负什么责任。

    可是,一切都变了。原来责任这样东西,不是主观能拒绝的。到了对的时候,遇上对的人,自然而然地就发生了;原来人总要承担点什么才能走得踏实、走得稳当。

    令人焦躁的是目前一切陷于僵局。他不敢再提,她故作镇定的表情下的惶然没躲过他的眼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害怕自己小心守护的一方疆土只是空中楼阁。

    他和宋书愚发牢马蚤说:“不行就来硬的,哪天我妈来堵着我们俩了,死丫头片子不认也要认。”

    宋书愚一球清杆,回头一副无奈表情,“你别又犯浑。你爸你妈的态度你没摸清,贸贸然的,不是让陈婉难堪”

    秦昊闻言不语。他妈上来金盛无数次,陈婉虽说是躲着,但是衣服什么的总是有迹可循。他妈是什么人不闻不问的态度摆明了就是不把这事放在眼里,那又如何“他们什么态度我不操心。我活了快三十年了,唯一一次想结婚,唯一一次想和谁过一辈子。别人,我没放心上。就算我妈拦着怎么了拿张结婚证就是9块钱的事。”

    宋书愚望他半晌,失笑说:“我有时候还真服了你一根筋到底的脾气。吴乐雅你说清楚了人家可是等了你好几年。”

    “打住。她可不是等我好几年,她是等三十以前有没有比我更好的出现。我是浑,可我不傻。和她说过无数次咱俩没关系,还这样时远时近地走着,谁心里不是明镜似的那是把对方当候补队员呢。”去年吴乐雅已经坚持要和陈婉见面,秦昊一句“那要看你嫂子愿不愿意”把她气得直咬牙,今年她毕业回国,秦昊想起她眼高于顶自我自为的性子和一贯的行事风格,颇有些头疼。

    宋书愚相当理解地拍拍他肩膀,“兄弟,任重道远。”

    “站门口做什么”陈婉的嗔怪把秦昊思绪拉回来,“有空不帮忙”

    秦昊走过去,帮她把洗好的碗碟收起,“我说下回菜多放点盐。”

    她停下手,“今天的不合你口味”

    “不是,是别做的太好了。那两个吃货,吃上瘾了见天往我们家钻可不是个事。”

    陈婉莞尔一笑,“宋老师帮了我多少忙何心眉又是我最要好的,我也没别的可以谢他们,偶尔做几个菜有什么”

    “那不相干。累着你不说,还不长眼色。刚才不是我开赶,估摸他们现在还在外头吆喝着要吃要喝,把我当伙计使唤。”

    “那天天光我们两个腻着你也不嫌烦”

    “烦什么说起来我们今天还没腻过。”秦昊说着就动起手来,抱了她上料理台上坐好了,立时以唇相就,挑拨开她唇瓣,含弄吮吸,直到她呜呜喘着气低哼时才放过她。

    “别闹了,大白天的。”陈婉拨开胸前的爪子,白他一眼。顾盼间星眸流光,秦昊一时无以自制,凑着她耳心问说:“就在这试试好不好”

    “疯了你。”陈婉面红耳赤地挣扎着要下地,却被他拦腰抱了个满怀。

    “行,不答应这个,答应别的。”他拨开她头发托起她的脸,郑重其事地说:“约个时间带我去你家见见你舅舅”

    陈婉刹那僵住。

    “三个选择,先见你舅舅;或者先见我父母;或者谁也不见,我们直接去民政局。”

    陈婉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如果我挑第四个呢”

    他嘴角微扬,忽然在她鼻尖上轻啄一口,“看样子有进步,上回说我烧糊涂了,这次还行,没生气。你不嫌我烦,我就每天问一次,问到你点头为止。”

    他嘴上说笑,眼神却无比正经。陈婉望进他眼底,心头微颤。“你知道,那代表什么”

    两个人对对方的喜欢到了一定程度会不会就是这样,想用一种方式将幸福延续到永远她没说过喜欢他,可他现在已经能令她笑进眼底笑进心里,是不是就代表喜欢“知道。”

    陈婉指尖在他肩膀上划弄着,沉默良久。“等我毕业了再说好不好”

    秦昊凝视她数秒,然后咧开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行。不过要盖个章才算数。”话音一止便低下头噙住她双唇。“猫儿,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不”

    “别这样叫,”他的热气呼呼地搔弄她耳侧,她一阵酸麻,“何心眉说肉麻。”

    “别理她,这叫情趣,她懂个屁。”说着贴紧了她,粘吻成一团。

    她招架不住探进上衣里的魔掌,小腿凭空踢打着,嘴里咿唔有声。直到两人紧密相触时才恢复了一线理智,“出去,你没带那个。”她越挣扎包裹得他越深入,饱胀的感觉无遮挡地紧贴着她的柔软,每动一分便一阵震颤。

    “这时候叫我出来不如杀了我。安全期,我算过的。”他掌下细细的揉捏抚慰,情动不可抑,“我最后放外面。”说着抽口冷气,“别动了,夹断了你以后用什么”她仰空扬着两条粉腿,嘟着被他吸啜得殷红的嘴唇。听她发恼地说他坏,表情苦乐难辨,可爱到了极处,他再是忍耐不住,堵住她的嘴巴,猛力大肆侵伐起来。

    “混蛋。”陈婉抬头见何心眉一脸的不解,这才意识到自己痛骂出声。抚着发热发烫的脸掩饰说:“好冷。像是感冒了。”

    何心眉最近迷上了一个女性论坛,天天在里面扮演知音姐姐为人指点迷津,以糊弄人为乐。听见陈婉说冷,只是顺手把窗子关了,眼睛又回到电脑前。

    “十一真不跟我们去”宁小雅瞪完天花板,翻身问陈婉说。

    “不去了,我在家百~万\小说。”宁小雅她们参加的社团组织国庆去登山,陈婉也不是没兴趣,只是事先约好了秦昊。想到那个人,她心里烦躁。这半年他越发肆无忌惮,家里几乎所有地方都是他们战斗的疆土。昨天晚上在浴缸里他收不住火,结果半夜两个人吵完架一起出去找药店。陈婉越想越觉得他是故意的,越想越是恨不能咬他一口。想问问是不是男人都这么混账,周围仅只宁小雅一个咨询对象。她瞥一眼宁小雅阴郁的脸色,话到嘴边又作罢。

    “还看什么书马上就实习了。”宁小雅闷声说,“你不用担心,秦大少估计帮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担心的是我们。”

    宁小雅的话不无酸意,陈婉倒没往心上放。小雅男友家在省外,如果最后不能在一个城市工作,异地恋的未来惨淡。将临毕业,小雅备受煎熬。“你别担心,实在找不到我们开饭馆,我掌勺,你掌柜,赵国治跑堂,何心眉站门口挺胸招客。”

    这是她们经常说的笑话,宁小雅转忧为乐,哧哧直笑。何心眉啐说:“胆子生毛敢拿我开涮陈婉你和秦大少在一起学坏了,他天天在家教你练银剑是不是”

    陈婉想起昨天晚上的绮靡,脸一红,“不搭理你们,我继续百~万\小说。”

    国庆假期,秦昊却爽约。陈婉敏锐地感觉到他言辞闪躲,只是淡淡应了声“随你”就挂了电话。他紧接着又拨过来问:“是不是不高兴了”

    “你说呢”陈婉顾忌厅里的舅舅,走进自己房间才说。不知何时起两人已经亲密到这程度仅凭声波,已能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被欺骗的感觉、被人玩弄于股掌间的感觉、试探着交出一颗心时被背叛的感觉,层层裹挟而来,呼吸几欲凝滞。

    “我不是故意骗你,我,”他着急,“吴乐雅来了,他们博物馆和省博物馆国庆办联展,你别误会,我不是要陪她,是有些事要处理。”

    陈婉想了一下才记起那个妹妹,传说中的青梅竹马,在英国读名校学艺术的美女。强克制住无由的惊慌,低声问:“既然是妹妹,你直说好了。躲躲闪闪的我还以为怎么了。”

    秦昊当即语塞。沉默由电话那头反馈过来,陈婉一颗心缓缓跌进谷底。

    “没什么特别的,我就是担心你误会。”

    “怎么会”陈婉强笑,“那你多陪陪她。我趁有空在家百~万\小说,12月六级考试呢。”

    “真不生气”他犹自有些不放心。

    “不生气。”陈婉勉强挂着笑容。走出房间,舅舅问:“是同学”她点头的刹那,笑容几乎碎裂开来。

    第 6o 章

    夜里下起雨,陈婉偷偷潜进厨房。

    洗手准备干活时才发现一双手抖个不停,坚持着把和好的面和调好的馅拿出来,坐下的时候两条腿是软的。

    她不知坐了多久。

    “尊敬的省委省政府省纪检委”

    脑中闪过爸爸的声音,整个人似筛糠般再次战栗起来。数年来在心底盘旋不去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在这个让她尚算安定完满的世界几乎崩塌的答案前,蒋小薇、吴乐雅、秦昊的真实内心、她的妒意与自伤不值一提。

    晚上为了平复焦躁的心绪,她翻开母亲的日记本细细品味父母的隽永深情。这两年多来,生活被学业和秦昊占据着,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细读妈妈的日记。不时低念出声,br ></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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