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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沉香豌

正文 沉香豌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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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事我当你是喝醉了,你也有良知的是不是这件事情谁先不占理,我想你也明白。”

    他郑重地点头,状似赞同。她暗自松了口气,“那这件事情就算了好不好,他们打你也是因为看不得自己姐妹被欺负。”

    她语气温婉,带些央求的味道,他不禁再次点头。“你要是打算去验伤,我喊六指陪你。”想起方存正上次陪的钱,她一阵心疼,犹豫着说:“要多少钱我们出。”

    “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她说她不是方存正什么人,可她为什么护着他,步步为他考虑他不爽同样是男人,她的态度却有若天渊。

    她微愕,随即点头道:“真的。”破财能挡灾就好。

    “那你是他什么人”秦昊问。

    陈婉怔住,不明所以。

    “你刚才说你不是方存正什么人,那你为什么护着他”

    她认为没必要和他解释。但是他语气与目光皆咄咄逼人,似乎有不问明白不罢休的意味,她沉吟一下回答他:“我邻居,哥哥,还有好朋友。不过这些和你无关。”

    他眼中亮光转盈,化作喜色,一边嘴角扬起,无声地笑起来,“我要说,和我有关呢”

    第 16 章

    “我要说,与我有关呢”

    说那话时他淡淡的笑着,深邃的眸子里的专注却似乎在暗示这不是一句玩笑。

    陈婉自省与那人几次相遇从未与过一分好颜色,他的笑容痞气十足,让她没来由的慌乱警惕。他不是好人。或者在潜意识里,她早已在规避他的危险性。

    她回想一年多前的初遇,那时已经万分讨厌他毫不掩饰的纯雄性动物的眼神,第二次时他对方存正说“我姓秦,秦昊,排行第五”,语气何其轻蔑不屑,姿态何其倨傲骄横。

    膏粱纨绔,不事生产。这次的冲突只不过是他醉酒时一次消遣娱乐而已,算她时运背不小心给撞上了。

    今晚是她生平第一次打人,虽说当时羞怒交愤,未及思考后果,但现在郁气散尽,沉下心来仍感觉那一掌着实酣畅淋漓,痛快无比。那一扇掌掴是他该得的。

    耳边仿佛回响起那声脆响,他惊愕不可置信的表情也重新浮现。

    陈婉把头埋在枕头里闷笑不已,暗骂一句活该,给他一耳光算轻的,那样的无赖真正需要的是回炉再造才对。

    好在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等,今后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也幸好方存正同样醉酒。希望六指他们能管住自己的嘴巴,不然以他那样火暴的脾气和惯来的保护欲

    她有些后悔坦承她与方存正的关系,象是在向那人解释什么。天知道他没有任何资格,她也毫无理由,难道是被他的眼神蛊惑了

    被蛊惑的似乎不只一单。她的手指无意识地一下又一下划弄腮边的枕套,温热的鼻息,湿滑的舌尖,临走时他的脸一步步逼近她的,遮蔽住头顶的灯光,逆光的他五官模糊只剩下两束渐趋炽烈的火焰。她心跳如雷,屏息着,暗暗捏实了手掌做好了再给他一耳光的准备。他的呼吸却划过她,侧过一边,伸手扭开她身后的门。她独自站在门里,努力平伏着和骤然传来的排山倒海的音响一般狂跳的脉搏。

    如同现在。

    “姐,还没有睡着”小宇隔着墙板含糊问说。

    陈婉收回不自觉捶打枕头的手,胡乱应了声。死混帐,神经病,变态她拉起被子捂住脑袋,希望以后都不要再见到他,希望他最好能从地球消失掉。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秦昊当然不可能消失,春节期间他没有在巩家馆子出现的原因是因为他和宋书愚去了三亚。

    这段时日他精神异常萎靡,宋书愚设赌注时他心思在别处,等到发现自己落后9杆时已经到了第17洞。当下振作起来,到18洞时已经扳回2杆差距。最后上到果岭也就是一个6英尺左右的保帕推杆,拿下了那一推堪堪输掉4杆。

    宋书愚见他怏怏不乐。“至于吗也才4o个。”秦昊球艺比宋书愚高几班,在他手上拿四杆下来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佳绩。

    “没意思,回去。”回到酒店更是不悦吴乐雅坐在大堂里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指甲。

    宋书愚对他挤挤眼,他双眉皱起,站在当处也不过去,问她:“你来这儿干嘛”

    “还能怎么天涯海角的来找你啊。”吴乐雅嘟起嘴问:“我耽搁你们什么了打完18个洞准备去打第19个”

    那是秦昊一班朋友经常说的浑话,宋书愚好笑,“你还是姑娘这话说出来也不害臊”

    “切,就许你们做还不许我们说了”娇嗔望他一眼又转向秦昊:“大老远跑来给个好脸色看行吗”

    往常她的嘟嘴皱眉、种种小女儿态是相当得秦昊受用的,今天却有点不耐,“明天我们就回去了,也不知道你来做什么。”走了几步回头又问:“定了房没有”

    吴乐雅笑眯眯跟在后面,“我知道你住套间,分我一间房就是了。”

    宋书愚一边往电梯走一边调笑说:“放心,你五哥哥不收留你还有你宋哥哥。”说完就挨了她一个爆栗。

    “换件衣服去吃饭。”秦昊付了行李生小费,随即把门关上,拎了球袋准备回自己房间。吴乐雅被晾在厅里不停跺脚,“爷爷在家里发火,说你年初二就溜号,我是问过妈妈才来的,不是奉了圣旨来看管你,谁乐意坐几小时飞机妈妈电话里说你们星期三才回去,我不管,你要给我安排节目。”

    秦昊衣服脱下一半,探头出来吼她,“别乱叫,爷爷、妈妈都是我的。有你什么事”

    “你”吴乐雅瞪眼。

    “女孩子斯文点,什么18个洞19个洞,也说得出口。等会下去时顺便把证件带上再开间房,孤男寡女住一起不方便。”

    “呦,什么时候变道德典范了”话虽如此,吴乐雅还是有点窃喜。以秦昊的道德标准从来不染指于她是否代表她在他心里与众不同的地位

    确实与众不同。秦昊贪玩但不滥玩,与吴乐雅熟稔到连她用什么牌子卫生巾都知道,再稍进一步怕是不够24小时就要被套上婚姻的枷锁。玩了这么久,什么是不可以触及的底线他相当清楚。可这几天来,他的心思一直在游戏规则的边缘徘徊。要玩得开心畅快首先要两相情愿,可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象溺在水里一般,看见那死丫头片子鄙夷相视,他就会有种冲动想不管不顾地拉她下来

    靠冷水如柱敲打在他背上,双手撑着墙捏握成拳。他无非是喝多了点,小小冒犯了她一下,至于拿那样的眼神看他吗至于给他一记吗他那晚借着酒意赞她长得好看,她却象不小心踩着狗屎似的厌恶无比地说:“可惜我对以色侍人没兴趣。”靠,哪个女人不是借着青春貌美能赚多点赚多点就算不为钱也是为了别的利益。说到底又是个惺惺做势拿乔摆款的闷马蚤货。

    女人,只要投其所好还没有不上套的。姥姥,他秦小五纵横情场十多年若是连个丫头片子也拿不下来他跟她姓

    陈婉自然不知道那个肉食动物的宏伟大志,突地打了个寒噤还以为自己穿少了。她向来怕冷,来例假时更甚,面白唇青的,方存正看她一眼,进里屋拿了件自己的厚外套给她披上。

    方家婶婶待她如自己闺女,吃顿晚饭而已足足张罗了一下午,上桌时还客气着说手艺不如陈婉舅舅。看着面前一对璧人,老大若是没进去,现在恐怕连孩子都有了。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才能齐齐整整吃顿团年饭,眼中泪花打着转。

    方存正也是早上才从济西二监探完大哥回来,心情郁闷压抑。见他妈偷偷抹眼睛,暗叹两声又强笑。

    陈婉如坐针毡,六指是个嘴巴不牢靠的,方存正象是已经听到什么风声,今天数次旁敲侧击都被她借故搪塞过去。食不知味地拨了一碗饭,帮方婶婶收拾好饭桌她便告辞出来。

    方家在朱雀巷后街,走过幽深的长巷转出去就是朱雀大街。方存正刻意放慢了步子配合她,两人并肩沿着灰黑的墙根往前。清水河在静夜里泛着暗绿的幽光,冷冽的空气中总是带着挥之不去的酸腐味,她听见鸽哨破空而过,柔韧而不绝,抬起头寻找那群归家的羽翼。

    他握住她的手,“看好路。”带她绕过石板的坑凹,手中却实实攥紧不放开。

    她为什么会对他感觉抱歉为什么有小小莫名的遗憾手明明被他牵着,心却怅然飘得好远“到了。”她低声说,脱下他的外套递回给他。发现他衣领处露出的围巾,她心里一紧,“我进去了。”

    “等等。”

    他犹豫,她心慌。

    “巩叔那里,最好能提醒他一声。”方存正欲言又止,踌伫片刻才又接着说:“我听到风声,西大街那边的拆迁贺疯子沾手了。他是要钱不要命的疯狗,连我也要让他几分。和你舅舅说,别参合西大街那边拆迁的事。”

    陈婉住校几个月并不太清楚家里发生了什么,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本以为他会问起年初三那晚,不料是关于舅舅。

    他拍拍她头,“放心,没多大事。提醒巩叔一声就好了。”

    她急着进去问个明白,胡乱点了点头,“我进去了。”

    “还有,”他等她回头才又说:“以后有什么事情别自己扛着。”

    “你、知道了”她望向他,他眼中纠结着复杂的情绪,大手由她后脑移向前托住她的脸,“我是男人,”他的掌心粗糙,缓缓摩挲着她的面颊,“没道理让女人在前面挡着。”

    “对不起。不让六指告诉你是不想给你惹麻烦。”

    她攀住他的手,他停下来,低头俯视,目光锁住她的,“以后别再做那样的傻事。”

    他的脉搏在她食指下疯狂的跳动,她想点头却动也不敢动。他们的脸相距太近,稍一移动便会双唇相触。她感觉自己在他的凝视下双颊发热,手心冒汗。 当他热切的呼吸终于抚上她发干的唇上时,她已经犹如被催眠一般。她模糊听到他叹息一声,然后他的唇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印在她的唇上。

    那一声叹息轰然如雷,伴着她脑中狂响的心跳声,划裂她混沌的意识。于双唇相触的那一刹那,她惶惶然后退两步撞上了身后的木门,然后站直身体。

    方存正抚触她面庞的手无力地滑至腿边,嘴巴抿得紧紧的。她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才找回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张口试图解释刚才那一秒的沉迷,他也同样窘迫的咧嘴一笑,抢先一步说:“早点睡。”

    她不发一言,站在屋檐的阴影里回望他。他满腹失落却很平静,很认命的表情。她情愿他暴怒跳脚指责她不解风情,也不愿意看见他背负一次次被拒绝的落寞。 “早点睡。”他又重复一遍,表情自然了很多。

    “你也是。”

    “我还要回帝宫。”他苦笑,他是生存在黑暗里的人,这个钟点才是他工作开始的时分。

    “那就早点回来,少喝酒。”

    “快进去吧。记得明天穿厚点。”他催促。

    陈婉拿出钥匙开了门,缓缓把那瞥寂寥身影掩在身后。

    第 17 章

    朱雀巷百多年来的大户或寥落破败或兵乱时流离异地,剩下的人苦苦经营也是一朝得意便马上抓住机会早早迁离此地。

    环境恶劣生活窘困造成的夫妻不睦亲子不和在朱雀巷里比比皆是,象舅舅舅妈这样的夫妇在街坊邻里中一直是赞颂的范表。他们虽不能说鹣鲽情深,但也相敬如宾,夫唱妇随。这一个春节,表面上如同往日,若不是方存正提醒,陈婉还没有发现舅舅与舅妈间冷战的蛛丝马迹。

    舅舅舅妈在人前遮掩,直接开口自然问不出什么名堂。陈婉惟有熬到晚间问小宇,小宇抓得头皮象雪花翻飞也答不出个所以然,男孩子本就粗心,只记得年前的一晚父母房间传出来几声争执而已。

    去年夏天的火灾后,西大街那边的拆迁迫于压力已经停了下来。接着省报市报接连有文章阐述济城的历史,并且把朱雀巷作为代表指出了古建筑的修复保护对城市发展人文建设的重要性。

    若不是报纸的催谷,生活在朱雀巷几十年的人们还不知道自己居住的前庭后院有这样的魅力和意义。偶尔一抬头,屋顶、门廊,种种浮雕装饰无不美轮美奂,只是被后来围砌的院墙,搭建的厨房鸡舍淹没在杂乱中。尽管如此,前所未有的自傲情绪在朱雀巷的居民心里高涨起来,就连今年的庙会,来游览参观的人流也比以往多了很多。

    本以为拆迁就这样偃旗息鼓,但是年前西大街的地块突然被划给了恒宇地产,据说年后就要正式动工。恒宇地产三年前在上海路的劣迹,朱雀巷的这些升斗小民也有听闻过。只是火灾在前,划地在后,谁也没有把两件事情联系到一处。

    方存正一提,陈婉不能不紧张。

    他口中的那个贺疯子六指颠三他们闲聊时讲起过这个济城道上的风云人物。贺疯子是外地人,开游戏机室起家,济东历来民风彪悍,作为一个外来户扎根坐强自然有他的道行。陈婉对他有印象是因为颠三曾经说过贺疯子喜欢斗狗,济城近郊有个狗场,每到周末便开设赌局,参与着众。一个喜欢暴力游戏的人,性格一定有他血腥残忍的一面。见微知著,贺疯子的名号从何而来无法考详,但是这条疯狗连颠三那样打架不怕死的浑人也要忌惮一二。

    方存正说贺疯子要钱不要命,陈婉毕竟不谙世事,她不明白那些黑道的人物怎么会参与到房地产开发中来,而舅舅又怎么会和拆迁有关

    寒假在忐忑的心情里度过,回到学校陈婉着急着要找份兼职。之前肯记的工作因为寒假要在舅舅家的小饭馆帮忙所以暂时辞了,位置早被人顶去。陈婉心急火燎的,皮肤向来不需要保养的她鼻头冒起老大一个暗疮,何心眉总算心态平衡了一些,瞅见她的暗疮就闷笑。

    “你就别幽怨了。”何心眉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镜子,“我一年365天有一大半是战痘岁月。放心,才一颗,长啊长啊就习惯了。”

    “你还咒我我指望这两天要出去找兼职呢,怎么见人啊”

    “你有个正哥哥还发什么愁他那开一瓶酒就够你一个月生活费了。”见陈婉不出声,何心眉继续追问:“你们究竟到哪一步了二垒全垒”

    陈婉想起那夭折的吻,面上微红。

    何心眉懒洋洋躺回去,嘀咕道:“不说拉倒,本来还打算介绍个工作给你的”

    话没说完,陈婉已经跳到面前,“酱牛肉和你换”

    何心眉闭上眼睛。

    “无骨鸡爪。”

    眼皮颤动了一下。

    “何心眉”陈婉哀鸣。

    “吃的没兴趣,我减肥。”

    “你狠。”她咬牙切齿,“你不读新闻系浪费了,没见过你这么有娱乐精神的。”

    何心眉睁开眼,嘿嘿直笑,“有娱乐精神不是我这样的,应该是回来头一天就大众传播:据可靠消息:济城目前最大的豪华ktv老板娘是东大金融系2oo”

    陈婉连忙捂住她的嘴,望向宿舍外的走廊,其他人还没有回来,“就一个吻。”

    何心眉坐直了,瞪大眼睛问:“你诓我怎么可能那天都喊谁嫂子来着”

    “信不信由你。”

    “还以为有什么桃色内幕,完全没吸引力。” 何心眉躺回去,“我的酱牛肉我的鸡爪我不管,你刚才自己答应了的,桌上那堆有一半要分给我。”耍完赖又问:“你的正哥哥怎么这么不争气我听他说你们认识很久了。”

    “认识久又代表什么不来电就是不来电。”她回味过方存正温热的唇划过她的感觉,也回味过那瞬时的混沌,与其说是被催眠,不如说是未经人事的好奇以及不知所措。

    “也是。”何心眉叹气,“我初中的好姐妹,小雅也认识的。初二就有个学长狂追她,还闹到家长那里去了,结果追到现在也没追到手。爱情这玩意,说不明白。说是没感觉,感觉究竟是什么”

    “等你哪天爱上了你告诉我。”

    “我那你慢慢等吧。或者我突然穿越回唐朝大概就有戏了。”

    陈婉倚着床柱轻笑。其实何心眉的胖并不是臃肿的那类,珠圆玉润,再加之胸前饱满,相当煞眼球。只是她被人嘲笑的多了,连看待自己也成了批判的眼光。

    笑完正欲开口帮她攒点自信,宁小雅兴冲冲的进来喊她们去上选修课。陈婉奇怪问:“不是大二大三的先选吗轮得到我们”

    “旁听不行吗”宁小雅眉眼生风,“是我们东大最年轻最最最最有号召力的教授,我等这一天”

    话未说完,何心眉呻吟一声拉过被子捂住头,翻身向了床里。“我不奉陪了,睡觉。”

    宁小雅和她同出同进惯了,哪里依她,死拖活拽的把何心眉扯起来。去了阶梯大教室,时间还早,但已经坐了七八成。何心眉苦着脸,“不如回去吧。”陈婉和宁小雅走在前面,宁小雅回头瞪她一眼,陈婉心想来都来了,听下也无妨,跟着宁小雅找好位置。何心眉无奈的也在旁边坐下,后座的一位学姐问:“何心眉,你们来做什么大一就选了投资银行”

    何心眉委顿着身子,还未及开口,宁小雅先说:“我们来预先聆听教诲。”她说的一本正经,却掩不住雀跃之色。后座的学姐好笑的调侃:“又是一个醉翁。”

    宁小雅红着脸,“在座百分之八十的和我们一样。”陈婉不明白她们打的什么机锋,等宋书愚在嗡嗡的窃窃私语声中走进来时,她才恍悟。

    气质清朗五官俊逸,难怪今天这么高比例的女生在座,难怪宁小雅要说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目光扫视一周,在她们的方向略微停驻了数秒,陈婉突地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回想才记起是那个送她回宿舍的人。

    宁小雅斜着身子低声问:“看到没有刚才是不是在对我们笑”声音里压抑不住的惊喜,何心眉往底下缩了缩好象冷哼了一声,“又开始发花痴了。”

    台上那人环顾一周,等彻底安静起来然后微笑说道:“我没有点名的习惯,不过也要遵循东大的惯例,今天抽点一次。”说完拿着单子慢悠悠开始念人名。念到何心眉时,陈婉诧异地与宁小雅对望一眼,回头见何心眉还在魂游,四周目光齐刷刷的扫过来,陈婉拿手肘轻撞一下她。

    何心眉懵 懵 懂懂地抬头,然后跳起来:“到。”周围一片窃笑,宋书愚心情很好的样子,嘴角轻扬,拿着单子示意说:“随便点的,不用紧张,请坐。”

    何心眉忿忿坐下,宁小雅已经出离愤怒了:“你报了这门课”

    “没有。”何心眉委屈地说。“别看我,看你的帅哥去。”

    金融专业课程要求较强的数学功底和缜密的数据分析能力,不过这堂课因为运用了很多实例举证听起来毫无往常的枯燥。陈婉兴趣盎然,只是对何心眉的反应感觉奇怪。台上越是朗朗而谈,她就越懒散。按照往日不逊色于宁小雅的好色程度,何心眉今天的表现太令人费解了。

    一下课,何心眉象浅塘里的游鱼入了江一般,跳起来拉着她们从后门出去。宁小雅顿足说:“我还有问题没请教呢,你慌什么”

    “好奇怪。何心眉,你今天是对男色免疫了还是欠了债”陈婉问。

    后面宋书愚已经大踏步过来,扬声喊:“何心眉同学,请等一下。”

    何心眉心虚地避开宁小雅和陈婉探询的眼神和周围下课的同学好奇的目光,面无表情的望向他。宋书愚也不介意,带着亲切可掬的笑容走近前,“对了,这两位同学”宁小雅抢先说:“我叫宁小雅,宋老师,你的课讲得超赞”满脸的崇拜。

    宋书愚微微点头,清清朗朗的眼睛望向陈婉。“陈婉。”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在这里为那晚他的援手而道谢。他听见她的名字目光一凛,接着颇有深意的仔细打量了她一下。她回了一个微笑,估计他也认出了她。

    “宋老师,”何心眉把这三个字念得恶狠狠的,“没什么指示我们先走了。”

    “等等,何老教授今晚寿宴,何教授没时间来接你,让我顺便搭上你。晚上六点半,二教门口等我。”

    “我自己坐公汽”何心眉仰着脖子,和他很熟吗爷爷七十大寿他去凑什么热闹

    “随便你,我只等五分钟,过时不候。”他懒懒的说,目光从她木无表情的脸上往下移,嘴角依旧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何心眉不由自主把胸脯往回缩了缩,涨着脸怒目瞪着他。

    “六点半,记好了。”宋书愚对陈婉她们点了点头,哼着歌转身离开。

    “稀罕”何心眉喃喃自语,接着问:“他唱的什么歌听起来好熟”

    “广告歌。”陈婉和宁小雅异口同声,“阳光牛奶。何心眉,别急着减肥,先把胸减了吧。”

    第 18 章

    何心眉面善嘴甜,人缘极好。她介绍给陈婉的兼职是从计算机系的学姐那里辗转得来的,据说学生性格骄横顽劣,半年时间已经换了四五任家教。

    陈婉揣揣不安地和学生家长约好了时间,去到济城这个颇有名气的高尚小区。站在玄关处,那小女孩听见妈妈喊她名字,不情愿的走出来,冷着张小脸。

    “盼盼,来见过陈老师。”

    小女孩一口唾沫喷在脚前的枫木地板上,转头回了自己房间,关门时砰然巨响。

    “蒋盼”女孩母亲大声呼喝,然后回头对陈婉苦笑,“被她姥姥姥爷宠坏了。我也不懂怎么和她相处。”

    “小孩子都这样。”陈婉言不由衷地恭维:“再任性的孩子也是天使。”说完自己恶寒了一把。

    做母亲的大概都是目障,见陈婉善解人意,眼中的挑剔立时敛去几分,多了几分亲热,招呼陈婉进去坐。“要说我还算你学姐呢。”陈婉瞪大眼,她淡淡笑了下,说了几个教授的名字,问起近况。

    陈婉初始还有些局促,渐渐放松了下来。细细打量蒋小薇,妆容精致亦鹋华美,举止文雅无可挑剔,实在不象是个8岁女孩的母亲。听她自我介绍说任职于济城最大的广告公司,再观察家里的装潢陈设,陈婉暗自为自己鼓劲:这就是她的榜样。苦读几年找份好工作,再勤勉努力些,有了自己事业基础,也能为舅舅舅妈创造个这样好的生活环境。

    “我工作忙,应酬也多,在家里的时间少,也没有多少机会和女儿相处,”蒋小薇一边说,陈婉一边点头表示理解,“盼盼去年以前一直在我老家和姥姥姥爷住,被宠坏了。我们沟通机会少,她又是刚换了新环境,所以脾气很暴躁。之前的几个女孩子就是受不了盼盼的刁蛮性格才辞了的,我预先说给你,你也有个准备。”

    “没关系,我过年前在肯德基打工,天天对着小孩子,所以你放心。”陈婉急忙说。她自忖耐性好,应付小朋友也有经验。再顽皮乖戾也终究只是小孩子,更何况待遇优厚。不过由始至终不见蒋小薇提起男主人倒是有点古怪,但这毕竟是人家家事,陈婉也没有何心眉那种孜孜以求的精神。

    于是就这样定了下来。正式开始之后她才体会到前任之苦,蒋盼或是关了房门不给她进,或是不停喊饿,一会要吃这个一会要吃那个。陈婉也不着急,被关在外面她就坐在地板上念童话书,念得绘声绘色,念到房门悄悄开了个小缝;把她当老妈子吆喝也不生气,厨房里的活计她做了几年的,小点心层出不穷,天天花样翻新。一两个月下来总算是把小家伙的心收了一点来,肯正正经经地和她说上两句话。

    何心眉听她抱怨了几次,直替她报不平:“你堂堂大学生被人家拿来当老妈子使唤当保姆用啊换个家,咱不做了。”

    “哪家给这多钱我立马换”见何心眉哑口无言,陈婉叹气:“老妈子就老妈子吧。小孩挺可怜的,从小没爸爸,连妈妈也几乎天天不在家。一百多方的房子安静得跟鬼屋似的,看到她就想起自己。以前我爸爸在的时候他一忙就把我锁屋里,怕我从窗台上掉下去,连窗户和阳台门都关的严严实实的。家里有点响动就怕是鬼来了或是进了坏人,那种孤独和害怕你们这些父母双全的蜜糖宝宝体会不来。”她在雇主家只见过她们母女的相片,盼盼的父亲对于小丫头来说更是禁忌话题。陈婉大致猜到几分,对小盼盼无比同情、对蒋小薇同情中又有些钦佩。

    “就你好心,把你当奴才用呢。”宁小雅嘀咕说,“那女人听你说那样,指不定就是个小三。”她一说何心眉也连声附和:“不然她怎么住得起那样的房子济城的房子可不是白菜价。还有,那小孩指不定就是和哪个大款生的。”

    陈婉嗤一声笑出来:“拜托,别诽谤我的榜样啊。那可是我们东大的学姐。”

    “东大怎么了你以为了,和宋书愚那班人混的可没少过东大出来的。哪儿都有走捷径的人。”何心眉不齿说道。

    陈婉交际面狭窄,对社会的形形色色了解不多,自然没有置喙的资格,只是狐疑:“你怎么说起宋教授就含枪夹棒的他究竟怎么你了,对他那么大成见”

    何心眉打鼻子里冷斥一声,迟疑了片刻才和她说:“那人眼睛贪色、嘴巴贪吃、动作猥琐,总之就不是个好东西,你别被他外表骗了。把你安排到系办,还能安什么好心大尾巴狼一条。” 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一句好似耳语般。

    陈婉还是听见了,不由好笑,“你真的是有成见。我都去了一个礼拜了,没觉得象你说那样啊。反而觉得老宋很有魅力,学识好专业性强一股书卷气,难怪那么多粉丝。宁小雅把上他那个帖子都顶到要封楼了。”

    宁小雅两眼精光直射陈婉而来:“小婉婉,还说你两耳不闻窗外事,原来你也知道那个帖子啊老实说,你是不是也动了春心了”

    陈婉“呸”了一声,“你发马蚤拉我下水做什么把也字去掉。你不是爱刘邵和爱得天昏地暗的,怎么又恋上了老宋了”

    宁小雅哀怨地说:“宋教授那样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不能亵玩让我远观一下不行吗”

    “又多了个脑残的。书卷气浊世公子我只闻到狐臊味。”何心眉嗤之以鼻,“看人要看本质懂不懂不说了,打饭去。晚了红烧排骨就只剩汤汁了。”

    新年开了个好头,先是找了份报酬丰厚的家教,接着宋教授介绍了在系办打杂的活,幸运的光辉终于照耀到陈婉头顶上。蒋盼确实很难缠,脾气孤僻暴躁;系办的活很琐碎,泡茶搞卫生接电话,有时候打演讲稿,做做文字整理和校对。这一切她甘之如饴,特别是月末有余钱能存进银行时,心情愉悦得堪比温煦的春光。

    她和宋书愚默契地没有提及初雪那一晚,对她来说那满手的泪渍只是弦绷紧到极限时的一个颤音,声波微弱的震荡了一下就在空气里消逝,不算得什么。但是他车中弥漫的沉默的温暖在那一刻弥足珍贵,又怎么是一声“谢谢”便能替代的

    何心眉说看人要看本质。宋教授那样一个学历高人品谦和,笑起来还有些孩子气的男人,哪有何心眉描绘的那般不堪她是不懂欣赏,一叶蔽目。只是,陈婉很困扰: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怎么会认识秦昊那样的人渣男

    她记得才去系办没两天就接到那人电话,开始只是觉得有些耳熟,也没往心上放,答了他一句:“对不起,宋教授现在有课,方便的话请你留言。”

    那人轻笑了一下,低声说道:“秦昊。秦始皇的秦,昊天穹苍的昊。就说秦昊找他。”

    她心里突地被什么撞击了一下,电话那头的尾音仿似夹杂着灼热的呼吸扑面而至。静默了一会,那边问说:“你叫什么”

    “你管不着”她第一反应答。

    “东大的学生素质下降到这地步了连基本礼貌都不懂看来是要和宋书愚谈谈了。”

    “陈婉。”陈婉顾及自己的工作只能乖乖作答。她能想象他洋洋自得的表情,恼恨每次交锋自己都屈居劣势,陈婉两个字被她咬碎银牙,念的恶形恶状。

    他对她的语气置之罔闻,继续装模做样地说:“哦,看来你不认识我,你新来的”他早知道她的名字,想及这是第一次互相正式介绍,总算是开了个头,心里不由一乐。

    陈婉不理会他的搭讪,绷着嗓子说:“如果您与宋教授相熟,请您打他手机也行。我们也忙,就不耽误您宝贵时间了。”话音刚落,也不顾对方在那边大声说了什么,马上把电话放下。

    她不待见他,那是意料中事。秦昊猜想那边的她一定象只炸了毛的小猫般盯着电话兀自发着狠,心情顿时大好起来。顺手按了宋书愚的手机号,那头乱糟糟的,象是才下课。“动作还挺快的,你小子,够义气啊。拜托你的事这么快帮兄弟办好了。人情我记着。”

    宋书愚初始一楞,然后反应过来,笑着说:“别当我是马夫,我可没兴趣给你们扯红线。我帮这个忙又不是为了你,听说她家境不好,学校也该照顾一下。”

    秦昊咂咂嘴:“啥时候弄了个光环罩头顶了在我面前装耶稣”

    宋书愚笑骂他一声,然后问:“接下来怎么样看样子是好女孩,你悠着点,不行就撤。”

    “我几时有攻坚失败的记录老秦家没有撤退这两个字,要是老太爷知道我随便就撤退投降,还不把我腿给打折老”

    宋书愚闻言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小五的脾性,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这是全天下男人的劣根性,在小五身上尤甚。他脑中浮现那晚陈婉香腮凝泪的模样,有些后悔把陈婉介绍到系办来,又有些侥幸,希望不会影响太大。于是问:“就有个电话你就满足了”

    “当然不了。”秦昊踌躇满志,“她不没手机吗最起码现在我能找到她,先聊聊天熟悉下,然后再约出来喝喝咖啡什么的,送花送礼物,女孩喜欢的不都是那个套路玩浪漫的招数我也是行家,不过一直没有发挥的机会。这次小试一下牛刀,你就看着我手到擒来吧。”

    “你别最后把刀子割自己身上了。”

    “让我挨刀子那人还没出世呢。”秦昊轻蔑冷笑。

    致歉信与请假条

    第 19 章

    秦昊最近有点憋闷。

    他前些天还在宋书愚面前夸下海口,牛刀小试必定手到擒来。可这把刀握在手里比划了几日,就是无从下手。若即若离、欲擒故纵的手段他见识的多了,不管一夜偷欢还是逢场作戏,只要有欲望有目的想在他身上刮点什么下来,他总是见招拆招,游刃有余。可现今却象握了把软刀子,浑身不着力。

    以他的经验,那样一个青涩果子,真正吃到嘴里也没什么滋味,又酸又麻的说不准会倒足了胃口。可就是有点不顺气。他开始还琢磨着那涩果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能太着急了吓坏她,放低了身段天天给她电话,瞎七搭八、没话找话的套近乎。可她一句“忙”,瞬间就扣掉他一半的话音;或是捏着嗓子假装旁人,装模作样的说“找小陈啊她不在。”当他弱智还是白痴呢

    他自忖没得罪过她啊就是那晚上借着酒意一亲芳泽,不也给她讨回公道了吗他挨的那顿拳打脚踢若不是给她面子哪会那般轻易就揭过去而且左脸上还顶着偌大的五指山在住处足足躲了两天没出过门。他都不计较了,她还端什么架子

    死丫头片子

    想着,手象是有了自己的意识,握着方向盘就拐进东大的校区。

    撞上宋书愚探究的目光时,他脸上难得露出丝尴尬表情,颇有些挂不住,于是掩饰着说:“没啥事,上次攒的局儿你也没来,想着有日子没聚过了,来找你去哪搓一顿。”说着打量起宋书愚的办公室来。

    宋书愚嗤笑不已,说:“找小的吃饭还需要劳您大驾亲自来接”边收拾桌面上的东西边打趣他说:“别探照灯似的四处扫了。这老晚了,人还在早去食堂打饭去了。”

    秦昊讪讪地转回头,好在脸皮厚,也看不出是红是白。装作不经意的问说:“东大食堂的饭菜怎么样不如我们也去试试”

    宋书愚呆滞了数秒,胸 膛起伏着忽地就抑制不住爆笑出声,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秦昊眼珠瞪起,羞恼难当,冲他作势一脚踢去。宋书愚边笑边闪避,好一会才止住说:“去食堂吃两块钱的饭难为你了。”说着又是一阵闷笑,“难得你秦家五少终于肯纡尊降贵体察民情,这话怎么没给你家老头子听见不准他老泪纵横说:小五终于出息了。”

    “靠,你有完没完”

    宋书愚止住笑,正色说:“再帮你一次也没什么,只是再劝你一回,碰钉子就算了,外面可你意的多的是。你想好了,在外面怎么玩我管不着,别折腾到我这来,弄个烂摊子出来我没法收拾。”

    秦昊手叉在裤袋里,倚着半边窗,用一贯的吊儿郎当的语气说:“我能怎么样不就是找机会约她吃顿饭吗总不成把她拎上饭桌给卡擦了”想及宋书愚突然的严肃,他扭头望向窗外银杏树上初春新发的嫩绿枝芽,喃喃道:“也就一青不溜丢的丫头片子,我能上了心就照你说的,不行就撤。”

    话是如此,见到那人时却是不自觉地扬起嘴角。d,天生丽质就是天生丽质,穿件破烂儿也比别人都好看。

    陈婉离远见到他,故意落后了何心眉与宁小雅几步br ></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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